学古典乐不能只听古典乐耳朵要“宽”起来
学古典乐不能只听古典乐耳朵要“宽”起来8月5日,爵士钢琴家阿布即将亮相东方市民音乐会,以偶像卡普斯汀的作品开场,并带来一系列个人创作。演出来临前,来看看这位15岁惊艳国际爵士乐坛,如今24岁手握4张个人专辑,从小学习古典钢琴的中国男孩是怎样成长为拉丁爵士钢琴大师米切尔·卡米洛口中“前途无量的年轻狮子”的?
1999年夏天,阿布出生在北京。阿布的父亲是一位资深的摇滚乐迷,他曾幻想,未来自己的儿子也能有一支摇滚乐队,他可以在台下跟着所有歌迷一起摇摆、沉浸在他们的音乐中。阿布4岁半的时候,父亲就开始让他学习钢琴,毕竟未来想要再学什么乐器,钢琴都是必须打好的基础。
“小时候,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就是家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在阿布的记忆里,小时候因为练琴也挨过揍,但只是因为贪玩、不愿意练琴,对于钢琴和音乐,他一直都很喜欢。
阿布6岁时,参加了一个钢琴比赛,获得了一等奖,比赛评委里有钢琴家鲍蕙荞。当时,阿布的老师张式谷准备移民海外,正在帮阿布四处寻觅新老师。在比赛中表现亮眼的阿布得到了鲍老师的喜爱,经过张老师的引荐,阿布开始跟随鲍蕙荞学习钢琴。鲍老师的观点是,即便是不走专业道路的孩子也要进行最专业的学习。因此,鲍老师对阿布的要求,和对待准备考中央音乐学院附小的学生是同一个标准。
阿布跟随鲍老师学琴两年,鲍老师发现这个孩子的听音能力很强,是一个能走音乐专业的好苗子,建议他可以尝试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附小,并把他推荐给了钢琴教育家周铭孙。对于备考中央音乐学院附小的考生来说,考前一年的“魔鬼训练”非常痛苦,阿布也加入到了备考大军中。如今回想起来,他说,8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8岁那一年的备考经历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只是与其他小考生不同,阿布的这段记忆并不是痛苦的。
那时的阿布特别喜欢上周老师的钢琴课,因为周老师从不强制他一定要弹多少个练习曲,而是挑选了很多不同类型的作品让他演奏。除了学习规定的课堂内容之外,在每节课最后的5到10分钟里,周老师都会安排一个视奏环节。“周老师经常拿出一个我没有接触过的、小型的钢琴曲,甚至是无调性的作品,带着我练习视奏,教我怎样识一个新谱子。”
2009年春天,跟随周老师学琴一年的阿布参加中央音乐学院附小的招生考试,考试中便有视奏环节。阿布以乐谱规定的速度、准确无误地节奏和音符完成了视奏,甚至表情记号、力度记号都做到了。他以完美的表现获得视奏考试第一名。甚至在阿布进入附小学习后,他的老师张志玮还询问他,是否以前弹过这首曲子——当天在场的很多评委都不敢相信,这个还不到10岁的孩子,拿到一个新谱子能演奏得像弹了一个准备许久的作品一样零差错。
从小,阿布的父亲就经常带他去看各种演出。去国家大剧院听歌剧、北京音乐厅听交响乐、人民大会堂听新年音乐会,去首都体育馆听摇滚乐、酒吧里听爵士乐,去北京京剧院听戏……每次看演出前,父亲都说“带你玩儿去”,所以打小阿布对于看演出这件事都非常积极。每天接送阿布上下学时,父亲还会在车里播放格莱美的获奖作品,或是当下欧美的流行歌曲。平时在家,阿布也经常翻民歌选、合唱作品集等,然后自己在钢琴上弹。“我觉得看乐谱特别有意思,看到自己没见过的谱子就想弹弹看。”
很多学琴的孩子都有弹起琴来“太赶了”或者“太拖了”的问题,父亲希望阿布从根儿上解决节奏问题,把节奏学明白,于是找到了鼓手王鹏飞,还对这位国内架子鼓鼓手提出了教学要求:不学架子鼓的花招,只要能把节奏打准就行。
进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之后,除了跟随主课老师张志玮学习钢琴,阿布又开始跟随爵士钢琴家孔宏伟学习爵士乐及即兴演奏。“虽然都是弹钢琴,但从小弹琴都是对着谱,没有谱台上的谱子,也有印在脑子里的谱子。当孔老师说可以随便弹时,我弹的还是音阶。”孔老师就与阿布一人弹一台琴,一人弹一句,或者孔老师弹一句,阿布模仿一句,通过引导、互动的方式,让阿布尝试即兴演奏。甚至到后来,经常是孔老师在哪里演出,就把课堂搬上舞台,师生俩一起在台上演奏。有时,阿布也会去音乐俱乐部、酒吧里演出,在台上和其他爵士乐手们一起即兴表演。“爵士乐不能自己一人在家闷头练,必须要与比自己厉害的人一起配合,才能进步。”但在附小期间,阿布始终不敢告诉主课老师自己在外面学习爵士乐这件事,他担心老师会觉得他不务正业。后来,正是他的主课老师张志玮向阿布推荐了热爱爵士乐的作曲家尼古拉·卡普斯汀,而尼古拉·卡普斯汀也成为了阿布最喜欢的作曲家。
孔宏伟曾说,中国缺少音乐史教育,即便在音乐学院里,学生们学习到的也只是近几百年古典乐的发展历史,学生对于世界上其他音乐门类的历史一无所知。在教阿布爵士钢琴的几年里,孔老师带着阿布系统梳理学习了爵士乐的发展历程,各个时期、代表人物的作品阿布也都练习过。受到孔老师的启发,阿布的父亲找到吉他手曾杰,请他带着阿布以摇滚乐的发展历程为学习大纲,把摇滚乐史与吉他演奏结合起来,学习吉他演奏。例如讲到披头士,就学几首披头士的作品。
多年以后,阿布参加世界教科文组织在巴黎举办的一场活动,活动最后,主办方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少年共同上台演出列侬的歌曲《Imagine》。那种心意相通的共鸣让阿布不由地感动和陶醉,同时,他庆幸得益于父亲的熏陶,让他能与世界各地的同好们共唱一首歌,也让阿布明白了父亲带着他学这学那的用心——学古典乐不能只听古典乐,耳朵要“宽”起来。
“如果学习了乐器,却一辈子在演奏别人的作品,没有机会用音乐表达自己,也是一种遗憾吧。”阿布很喜欢作曲,原本只是学习了一些爵士钢琴的即兴方法,11岁时,开始跟随作曲家、音乐制作人秦四风正式学习作曲。“即兴不可能是完美的,一定会有遗憾,而这种遗憾可以通过学习作曲弥补一些。作曲就好比写作,可以反复地斟酌、修改、润色,最后确保文中的每一处,都是自己满意的。”原本有些内向的阿布发现,除了弹琴之外,作曲也是一种表达情绪的有效方式,他希望通过创作来记录自己的感受。
13岁时,阿布组建了自己的第一支爵士三重奏组合。2012年的北京九门国际爵士节上,阿布和他的爵士三重奏组合首次在专业舞台上公开亮相。在45分钟的表演中,有一首作品是阿布改编的三部创意曲,虽然改编的部分并不太多,却也是他首次正式登台演奏自己改编的作品。当时国内的爵士音乐节不多,很多表演嘉宾都是聘请国外的乐手、乐团。阿布在国内爵士音乐节上频频亮眼的表现,得到了德国音频设备品牌森海塞尔的青睐,并赞助他们三重奏录制了专辑《黑白琴键奏出的88种音调》。后来,也是在森海塞尔的推动下,阿布在欧洲参加了众多国际性的爵士乐演出,逐渐得到了欧洲市场的认可。
阿布在中央音乐学院读附中期间,萌生了想要去美国读高中的想法。纽约汇聚了全球最优秀的爵士乐音乐人,他选择了位于纽约的茱莉亚学院。茱莉亚学院有爵士乐专业,但阿布仍然选择了古典钢琴系。这源于他最喜欢的作曲家卡普斯汀,卡普斯汀惯以爵士的语汇、思维方式创作古典作品,这是让阿布最羡慕的事情。因此,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先在古典乐方面打好基础,未来再寻求更多的可能。
2013年底,阿布前往纽约,与导师们见面。当时非常看重阿布的一位老师也是热爱爵士乐的古典钢琴演奏家。在经过两轮考试后,阿布进入茱莉亚学院预科班。2014年9月,15岁的阿布开始了美国的求学生活。阿布从小是在父亲的指引下走上了音乐道路的,但自从他去美国读书,父亲便彻底放手,任他自己驰骋、翱翔,甚至至今父亲都没去美国看过他。阿布希望未来,当他完成茱莉亚学院的学业时,能够邀请父亲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2015年,阿布在瑞士蒙特勒爵士钢琴独奏比赛中获得评委会一等奖以及观众选择奖,是该项比赛中首位华人获奖者。阿布如同一位“破冰者”,在世界爵士乐圈里为国人赢得了许多“第一次”。格莱美奖获奖者、拉丁爵士钢琴大师米切尔·卡米洛曾评价:“阿布是一位成就卓著且富有创意的爵士钢琴家,同时他也是一位颇有才华的作曲家。我把他比喻成是一只前途无量的年轻狮子,在他的前方将有一个辉煌的职业生涯,并且肯定会备受瞩目。”这一年,阿布在纽约阿凡达录音室录制了个人第二张专辑《双飞蝴蝶》,其中收录的所有作品全部由他自己创作。
后来星空体育官方网站,阿布有幸认识了崇拜多年的卡普斯汀,还给他寄去了自己的专辑《双飞蝴蝶》。卡普斯汀听过这张专辑后回复阿布:“你的演奏一如既往地很好,但这样的音乐并不很适合我,因为它太抒情了。”这,就是一个16岁少年的青春吧。
2018年,阿布正式进入茱莉亚学院古典钢琴系,师从钢琴家陈宏宽。同时,阿布也以爵士钢琴家的身份经常到欧洲各个国家演出,大一、大二的两年间便换了三本护照,几乎演遍了欧洲的所有国家。
2019年,阿布与美国爵士贝斯演奏家Larry Grenadier以及格莱美获奖爵士鼓演奏家Eric Harland搭档,发行了他的第三张专辑《一步之遥》。与之前的作品相比,这张专辑融入了东方的音乐语言。其中,阿布还改编了中国摇滚教父崔健的作品《迷失的季节》,也算是替父亲圆了一个摇滚梦。
2022年,他与德国朔特音乐出版社(Schott Music)签约,发表了《第一钢琴奏鸣曲·松》《幻想曲·在梦中睡》等个人作品;7月,发行个人第四张专辑《新的记忆》;随后开启了“致敬卡普斯汀”的钢琴独奏巡演……
有人评价,阿布是一个被寄予无限希望的中国爵士乐钢琴家。对此,阿布很谦虚,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24岁的阿布,逐渐展现出了超乎同龄人的理性,音乐之于他,不只是年少的迸发,而是理性的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