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体育·中国官方网站《昨日的世界》历经两次世界大战他国一个作家决定
星空体育·中国官方网站《昨日的世界》历经两次世界大战他国一个作家决定今天,我要为你解读的这本书叫做《昨日的世界》,副标题是《一个欧洲人的回忆》,作者是奥地利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1881年生于维也纳。他用德语写作,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例如小说《象棋的故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等,还有传记作品《三大师》、《人类的群星闪耀时》等。
茨威格大半生的岁月顺风顺水,晚年二战爆发,欧洲又陷入战火。茨威格离开欧洲,最终到巴西。在途中,他写完了《昨日的世界》一书,尝试以客观的心态,描述自己的一生以及当年欧洲的社会文化与艺术,来纪念自己的青春岁月和两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欧洲。《昨日的世界》是一本带有回忆性质的长篇纪事散文,对相关研究者来说,这部作品是研究二十世纪初欧洲历史的重要参考。而对普通读者来说,书中深沉的情感和优美的文字则让人爱不释手,下面就让我们进入这本书。
茨威格在开篇就沉痛地说:“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一个人道主义者,但是我所在的世界,现在没有和平和人道可言。”我的家乡是欧洲的心脏维也纳,在我的年轻时代,这里自由而繁华,是一座文化艺术的顶尖盛典。可是1914年爆发的战争摧毁了它。战后,国家在慢慢恢复元气,我的事业也进入上升通道。然而眼下是1940年,我正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战火再一次烧遍了欧洲星空体育官网。我的心中百感交集,随时可能掉下绝望的深渊。
茨威格把1914年一战爆发,视为欧洲黄金时代的结束,而把1939年二战爆发,视为他个人黄金时代的结束。随着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茨威格的命运的巅峰和低谷都跟随维也纳乃至欧洲文明的命运紧密关联。下面,我们就按照时间顺序来具体讲述茨威格与欧洲文明的起伏命运。
先看第一阶段,一战前,这是茨威格最留恋的早年岁月。当时,他的家乡维也纳也处在黄金时代。茨威格用了大量篇幅回忆了当时维也纳的繁华社会和文艺氛围。我们先了解一下历史背景: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维也纳是奥匈帝国的首都。奥匈帝国是在1867年由奥地利和匈牙利合并而成,两国彼此妥协,希望一加一大,互相借助对方的力量来保卫自己。可以说,奥匈帝国的结构在当时是独一无二的。
茨威格详细描绘了当时社会的安定景象。在茨威格出生的1881年,奥地利公民普遍享受着古老国家带来的稳定感。那是一个太平的黄金时代,似乎一切都会地久天长地持续下去。不仅有钱人安居乐业,财富也在向下流动到大众的手中。一个最好的证明就是保险业的兴起,工人、佣人都有了合理的工资和医疗保险,公共卫生、交通安全、基础设施建设样样都在提升,贫困人口显著减少,奥地利人都在为这些成就而自豪,当然,这也包括茨威格在内。
当时的维也纳也正成为举世公认的文艺殿堂。这里诞生过海顿、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布拉姆斯、约翰·斯特劳斯等古典音乐大师,群星璀璨,而音乐让维也纳这座城市变得柔和高雅。在城市里,再普通的人都会设法去看皇家剧院的演出,向那些演员学习优雅的谈吐和高尚的趣味。维也纳人对于家、商人、大富豪没有什么感觉,但对演员、作家、艺术家却是顶礼膜拜。一场贝多芬音乐演奏会能让观众热泪盈眶,演出结束后,过了一个小时,大家都不肯离场。
一位著名演员的诞辰纪念会成为压倒一切事件的大事。曾经首演过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的老剧院拆毁时,人们都像参加葬礼似的聚集,至少能捡到一块舞台地板的碎片作为珍贵的纪念。维也纳的咖啡馆培育了无数的世界主义者,在这里只要花一点钱买杯咖啡,就可以了解到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只要有两个人开始讨论某种新的思想,很快就会吸引第三、第四个人加入进来。每一个作家、艺术家,每一本新书、每一个新展览都会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人们都渴望能够率先谈论一个新生事物。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就有可能大红大紫。一本再普通不过的文学选刊里面所收录的作者都会被有心的读者所记住。茨威格注意到,在繁荣稳定的社会秩序下,是对青少年和女性的压制与禁锢。例如,国家主管部门对青少年一代是充满怀疑的,尤其表现在教育方面。1886年,五岁的茨威格上了小学,之后继续读中学。茨威格很聪明,但是他非常厌恶学校内弥漫的强迫、冷漠、无聊的气氛,知识全靠死记硬背,学生变成了冷冰冰的学习机器。
茨威格说,八年里,从没有一个老师问过他想学什么。所有老师都习惯于站在高高的讲台上讲完就走人,就连校舍的建筑风格也是老派和沉闷,光线暗淡。到了夏天,还要把窗户全用窗帘挡起来,因为担心学生看到窗外的蓝天后,会心不在焉。国家只想维持太平的现状,并不欢迎年轻人的活力,宁可把学生培养成为老成持重、彬彬有礼、懂得中庸节制的公民。茨威格的父辈就是这样成长为四平八稳的资产阶级人士的。在那个时代,任何一个想要进取的人,都必须让自己显得老成一点。
报纸上有专门介绍加速长胡须的办法,二十多岁刚刚从大学毕业的人,都要戴上金边眼镜,剃胡须。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挺起一个微微凸起的肚子,以体现出老成持重的感觉。这个社会要求年轻女性有良好的教养,同时又要她们什么都不懂。比如,只要女性过早地了解男女之事,就会被视为不道德、不贞洁。一旦一个女孩到了25岁还没能结婚,那就很难嫁出去,然后,她就会被要求有一辈子守真,维持外表的体面端庄。
我们再来看看茨维格的个人成长环境。茨威格家庭富裕,家族经营着一家很大的纺织厂,他们家庭生活很低调。茨威格的父亲成为百万富翁以后,依然抽着普通的国产雪茄,出门旅行时,坐马车的二等车厢。直到五十岁的时候,父亲才带着母亲享受了一次奢华的旅行,到法国的尼斯度过了一个冬天。茨威格的父母亲都是犹太人,也都很有文化修养。当时犹太人不会遇到任何麻烦和歧视,父亲弹得一手好钢琴,书法很漂亮,会说德语、英语和法语,母亲来自一个银行家的大家族,品味非常好。
茨威格说,虽然犹太人追求财富很热衷赚钱,但是如果家里有人在音乐、历史、文学、艺术等方面有了成就,那么,整个家族的人会为之而骄傲。在这样的家庭中,茨威格很自然地爱上了文学艺术。虽然茨威格抱怨维也纳的学校教育沉浮,但幸好学校之外,还有广阔的城市社会。大家常常跑到外面的剧院、博物馆、书店、大学,那里处处都有文学和音乐,每时每刻都会带给人以意外的快乐,这让他们的中学生活不再那么沉闷。
茨威格说,一个班级里只要有一个人喜欢艺术,其他人就会立刻被传染。只要有一个人集邮,周围就立刻会多了一群集邮爱好者。只要有人说起舞蹈演员的魅力,立刻会有一群人跑到歌剧院去,等待歌剧开场。每个班都是一个文化中心。比如茨威格的班里同学都是狂热的艺术迷。而在比茨威格高一个年级的班级里,最热的话题是社会主义和托尔斯泰。茨威格逃课去逛博物馆,看展览,看交响乐队排练,去讨古书,去泡咖啡馆,文学艺术是没有国界的,一个人喜欢文学艺术,他的眼界就能迅速开阔。
在这段岁月中,茨威格充满乐观,他说:“我成了一个社会主义者,同时,我对个人和欧洲的前景都无比乐观。”他尝试写作,结识了维也纳的大诗人霍尔曼斯塔尔和里尔克。他能在图书馆、博物馆、画廊、剧院里尽情徜徉。作为犹太人,茨威格深深地感谢维也纳带给自己的舒适、安全和文化认同感。隔壁的德国人正在扩军备战,准备称霸欧洲,而奥地利人却对毫不关心,只陶醉在自己高超的艺术鉴赏力里面。
茨威格沉浸在艺术中,觉得这场盛宴永远不会结束,即使有弊病也会一点点消除。在这一阶段的黄金时光中,茨威格在维也纳、柏林、巴黎、比利时等地游历,交友,为他在文学界的崛起打下了很好的基础。1898年,17岁的茨维格进了大学,选了哲学专业,但是他把大部分的时间用于研究文学艺术。茨威格的文学道路一步就很顺利,他刚开始投稿就在当时很有名的新自由报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成为一位产出稳定的副刊作者。
后来,他靠着副刊作者的身份转学到了柏林,在那里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浪漫文人的生活。在柏林,他交往过的人里,有酒鬼、有吸毒者、有刑满释放的骗子,三教九流,丰富了他的见闻和阅历。茨威格之后又到了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他逐渐把自己看作一个德语作家,一个欧洲人,而不是一个奥地利人或是维也纳人。他的家乡的范围扩大了。在这段自由之旅的巅峰时期,茨威格来到了巴黎。在他的印象里,巴黎是一个美好的地方。这点与维也纳、柏林、布鲁塞尔一样,他甚至说:“谁到过那时的巴黎,谁就将一辈子拥有幸福的记忆。”在巴黎,你可以奢华,也可以简朴;可以欢笑,也可以痛哭;可以合群,也可以独处。午夜过后的街上依然人潮汹涌,打工仔和雇主一样都是平等的公民。
巴黎女性在精神气质上的自由让茨威格感到她们得到了真正的尊重和解放,这一点与维也纳在性别教育上的保守落后,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巴黎之后,茨威格还去了英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荷兰。在游历结束后,大约在1904年,23岁的茨维格回到了维也纳,租了一套小公寓,开始埋头写作。这个时候,他已经和欧洲一大批顶尖的文学艺术思想大师交往,如诗人里尔克、维尔哈伦、罗丹、作家罗曼·罗兰、高尔基、哲学家弗洛伊德、雕塑家罗丹。在茨威格的身边,随便找一个熟人,就是某位文艺巨匠或其后代亲属、邻居。这些友谊和联系足以让茨威格把欧洲看作热恋的情人一般。
但是,当各国的资产阶级都春风得意,当城市一个接一个地扩大规模,人们的能量也在爆棚,都想干出一些更大的事业,结果,他们反而开始滥用这种能量。法国要扩张殖民地,奥地利要兼并波斯尼亚,就连欧洲的弱国保加利亚都在打土耳其的主意。而德国暂时没有扩张的方向,则一门心思地要憋个大招,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欧洲蔓延开来。茨威格用一种近乎忏悔的笔调写道:“我是一个作家,可是1914年前,我和那些同样持和平立场的作家一样,比如威尔、哈伦、罗曼·罗兰,都是单打独斗,没有集合成一个团体,都没能及时发出盛世威严,帮助欧洲人从梦中惊醒。”
更糟的是,我们完全错判了形势。我们还以为进步和乐观将带来欧洲的统一,是各民族共享文明进步的成果,但是结果恰恰相反,欧洲国家反而互相之间成了仇敌。中国古人有句名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对于一战前的欧洲人来说,这句话真的是再正确不过了。
1914年一战爆发,茨威格的第二阶段人生开始了。这段时间里,他见识并理解了真正的战争。他曾国外,后来又回到祖国。一战刚刚爆发时,享受了半个世纪和平的奥地利人对于战争根本所知甚少。在普通人的想象中,战争是一场浪漫的短途旅行,一场热烈豪迈的冒险。1914年八月,年轻人积极地报名参军。他们在开往葬身之地的列车上欢呼歌唱,向他们的母亲高声喊道:“圣诞节,我们就回来了!”整个帝国头脑发热,脉管里都激荡着鲜红的血液。
那时,茨威格还很年轻,三十岁出头。他没有陷入到狂热的爱国主义潮流,而是很快给自己确立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全力维护欧洲文化。他和罗曼·罗兰密切联络,起初想组织各国文化名人的和平大聚会,可惜没有成功。之后,茨威格自己找了个机会来到前线。在前线,他看到那些面带痛苦的伤员、绝望的士兵们挤在运送牲口的车子里,东倒西歪,车厢里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战争开始时,维也纳的公爵夫人和高贵的女士们曾扮作,在那种白色救护车里给摄影师们拍照。而在前线运送伤员的车子是破破烂烂的货车,玻璃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照明用的是被煤烟熏黑的油灯,简陋的担架渗满血迹的破毯子,伤员们脸色苍白,满脸汗珠,不断发出,在尿粪和碘酒的浓烈气味中,艰难呼吸。残酷的现实同媒体上铺天盖地的乐观预测以及群情激昂的爱国主义话语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但是军事当局需要这种强烈的爱国,需要人为的煽动。这种煽动工作一般都由作家、新闻记者等人来做。那时几乎所有的知识分子都顺从地为战争宣传服务,以此来鼓动群众的战争狂热。茨威格原以为他的朋友们都是立场坚定的,结果都在一夜之间成了狂热的爱国者。服役的大诗人里尔克对茨威格说:“如果能到国外去,那就到国外去,战争始终是监狱。”茨威格悲愤地写道:“那些仍在发表乐观言论的人不是双目失明,就是良心败坏。”
后来,人们终于知道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向敌人冲锋时,不会带着彩色绸带,而是在战壕和营地里一待就是几个星期,全身长满虱子,随时都可能被远处射来的枪炮击得粉碎。而飞机会把熟睡中的妇女和儿童炸得粉身碎骨。那时,德奥军队已经崩溃,奥匈帝国也已经不存在了。通货膨胀、商品短缺、失业大潮,让国内的多数人处境艰难。而国外的茨威格此时决定在祖国最困难的时候回到奥地利。
路上,茨维格在瑞士转车,与一群旧日的皇族目睹统治奥匈帝国的哈布斯堡皇族离开的画面。所有的人都带着尴尬且羞辱的神情,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哈布斯堡皇室的奥匈帝国代代相传了数百年,在这一分钟里,宣告寿终正寝了。所有的人都在这凄凉的情景中回顾着历史,世界的历史。此时的茨维格明白,他要回去的故乡已经是另外一个奥地利,另一个世界了。
茨威格之前曾在萨尔茨堡的山上买了一座别墅,打算过隐居的生活。如今这栋房子给他提供了栖身之所。这是一栋很有历史的大房子,不过,也因为年久失修漏雨、寒冷。茨维格说,他一年有三个月的时间,只能捂在被窝里写文章。更糟糕的是,国内严重的积饿,面包全是黑的,土豆都是冻坏的。克朗严重贬值,这让很多外国人趁势进来大肆购买,瑞典、法国、英国、荷兰人纷纷涌进来,占便宜。
后来,德国政府设立边防稽查站,对奥地利的商品进行没收,但是只有一样东西不受关卡限制,那就是喝到肚子里的啤酒。于是便有很多巴伐利亚人越过边境到奥地利灌满一肚子啤酒,然后闹哄哄地被赶上火车回到自己的国家。戏剧化的是,一战结束后,当奥地利的克朗币值稳定,德国的马克大跌时,奥地利人也来到德国猛喝啤酒,上演一出同样的闹剧。茨维格说,这个怪诞的场景把那几年的疯狂现象揭示得淋漓尽致。
在混乱的日子里,茨威格更加坚定了他对艺术的热爱。他坚持不定期地进城看歌剧,当时票价贵得要命,一张票的钱足够从钱订一年的包厢。演员们很憔悴,但是都在竭尽全力地演出。茨维格在这其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生活意志。1917年,美国已经介入欧战,则连续发生了二月和十月,新生的苏联退出了战争,一战终于要结束了。茨威格与一些老朋友见面时,他感到大家都在战争中成长了。
在佛罗伦萨,老朋友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冷不防地紧紧将他抱住,以至于妻子以为这个陌生男子要谋害她丈夫。战后的人们让茨威格感觉更真切,他觉得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此时的茨威格希望欧洲各国能够趁着这个重建的机会携手打造一个真正的共同体,再也没有人愿意打仗。
从1924年起,一直到1933年希特勒上台执政。这十年相对平静的时期,茨威格真正成了一名明星作家。他的作品卖出了数百万册,被翻译成法语、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在每一个欧洲国家都拥有无数读者,只要他离开几天,回来的时候就得处理堆积如山的读者来信,到处都在邀请他去开讲座、出席会议、参加典礼。
此时的茨威格几乎得到了一个作家和艺术家所能得到的一切:财富、名声、友谊。他几乎与欧洲所有伟大的艺术家都有私交。他在萨尔茨堡的别墅里接待过无数名流,得到了前往苏联访问的机会。在那几年里,他收藏了很多名人手稿:巴尔扎克的小说、拿破仑的军令、达芬奇的笔记,还有、海顿、布拉姆斯等大音乐家的乐谱手稿。每一件收藏品都价值连城。
基于对战前太平盛世的美好记忆,茨威格创造了一个属于个人的太平盛世。在自家的别墅里,可是战争并没有像茨威格希望的那样就此结束。一战是老一代欧洲家犯下的错误,而一战结束后,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信任,遭到鄙视与怨恨。年轻人决心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决心彻底告别旧观念、旧世界。为此,他们对每一种形式的都怀有空前的热情。男士们开始把胡子剃得精光,同性恋在青年人中成为流行。他们并不是为了感情或是,仅仅为了反叛过去。
这时的他们很容易对那些带头呼吁的人产生浓厚的兴趣。战后的失望、怀疑和反叛情绪太旺盛了,也太容易被新一代的野心家所利用。在意大利,1922年当墨索里尼的法西斯党上台时,还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他将掀起多么大的风浪。而在德国,茨威格的第二故乡已是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混乱。德国货币马克暴跌,早上用五万马克买一张报纸,到了晚上就得用十万马克修一扇玻璃,比之前买一栋房子还贵,一根鞋带比先前的一个豪华商店还贵。
茨维格给出版商寄书稿,为了保险,他要求立刻预付一万册的版税,但是等支票汇到,面值已经贬到不足一周前付的邮费了。法律完全成了废纸,道德也无人遵守,投机商四处横行,失业者成天。无所事事的男女在街头狂跳,厌恶失学的学生争相学习坑蒙拐骗。德意志人民向来有着讲究秩序和纪律的传统,所以这时候谁能带来所谓的秩序,谁就有可能受到人民的拥戴。后面的故事,想必你已经猜到了,那就是希特勒的上台。
这个时候,茨威格已名满天下,他的书已走进千家万户。而1933年,希特勒上台以后,立刻尝试煽动大学生去攻击一批著名作家和艺术家,进而查禁他们的作品,这其中就有茨威格。查禁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茨威格是犹太人。这从天而降的沉重打击,让茨威格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茨威格的作品销量一落千丈,不久之后,他的人身安全开始受到威胁。1933年十月,茨威格离开奥地利,前往英国。在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萨尔茨堡的家中。
在伦敦,他一边关注着欧洲一步步恶化的局势,一边继续旅行。他多次横渡大西洋来到美国,他要多看一看美国以及南美洲,为即将到来的黑暗岁月积累印象和经验,以努力挽回自己对人类的信心。他已经认定欧洲将再次沦陷,而且完全不清楚会沦陷多久。欧洲的文明伟大而灿烂,但越是如此,它被毁的风险也越大,毁灭的后果也越严重。
茨威格本人的情况与欧洲很相似,他飞得越高越顺利,就越是无法避免跌落的痛苦。《昨日的世界》的最后一章题为《和平的垂死挣扎》,讲述了欧洲这条文明大船沉没前的最后时刻。茨维格完全把欧洲看作与自己是一体的。如果说1914年的战争毁掉了他美好的记忆,那么眼下这一场战争让他对未来都不抱希望了。1940年,茨维格也已经年近六旬,他已看到另一场大战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影。
在书中最后的几段里,他的语调几乎是忏悔的,他承认说:“我觉得世界在全面的,人们正在经历一个自由彻底沦丧的时期。可是我自己永远还是那个样子,总是不愿相信灾难真的已经降临,总是在找一个新的地方延居起来,回到我所热爱的书籍和艺术品之中,等待外边的风雨过去。”
回忆录写到1940年就停止了。茨威格用《昨日的世界》全面回顾人生,真诚地解剖自己,解剖他所经历的一个个时代。书中虽然写了很多欢乐,很多荣耀时刻,展现了乐观与悲观,希望与失望的反复转变,但总的基调还是悲观低沉的。书名《昨日的世界》带着告别的意味,在茨威格笔下,未来已不再属于他。而在他眼里,未来也同样不属于欧洲。
茨威格最后到了巴西。1942年2月23日,他和妻子在住所内双双孤毒。茨威格留下了一份简短的遗书。在信中,他对朋友们说:“我等不及了,决定先一步而去。”我们可以把《昨日的世界》这本回忆录看作这份遗书的完整版。在这本书中,我们读到了一位敏感细腻的文学家对欧洲故乡的感情。他热爱欧洲灿烂的文化艺术和风景,他也对两次战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并因自己没能帮助故乡免于沦丧而伤感。茨威格带着遗憾离开了世界,而他的这本《昨日的世界》却受到全世界人们的喜爱,在文学史上散发着永久的魅力。